[海圭] 喉下七寸的危险气味(上)

 *SAT海x精英医生圭

 

匀速行驶的大巴忽然停了下来,永井圭从衣领里抬起下巴,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大巴停靠在路边的两联岗亭前,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持枪戴头盔的SAT正和司机交谈,司机打开行李箱任其检查,站在车边接受了摄像。

一车游客都好奇又紧张地看着他们,有人悄悄说笑:“司机被拷走就完蛋啦!”

很快有名SAT上了车检查证件。永井坐在倒数第三排,慢吞吞地摸了口袋掏出驾照和旅社合同等捏在手里。SAT拿着仪器随机抽选了几位游客扫描证件,走到一半的位置就折返下车。

看了眼手里的证件,将之重新塞进口袋,永井内心冒出丝丝不满,最后几排才是危险分子会待的地方好吗。他后排的男女紧绷的就快要撕碎座椅了。

算了,不过是普通的假期安全检查罢了……永井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岗亭下卧着的老态龙钟的警犬,以及门边正在记录信息没有配枪没有戴头盔的高大SAT,都是完全没有嗅到不同寻常气息的样子。

那SAT忽然抬头看他,永井静静回看,见他收了纸笔跨进岗亭。

 

难得排休在法定节假日,本来永井不想去和游客们凑热闹打算认认真真补个眠,但单位的旅游津贴要凭实物证明才下发,所以他把补眠安排到了大热的红枫温泉一日游中。

游客们多结伴而行,有青春可爱的女孩子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着,混迹其中的永井本人则很有饿殍的风味。

谨慎出行的永井没有携带任何会妨碍他的通讯设备,一到目的地就奔向了自己的豪华套间,露天庭院里种植着红枫,圆形浴缸置于其下,热气氤氲,间隙有红叶飘落,美不胜收。他除去衣物,满足地叹息着滑进浴缸。

 

把旅游津贴申请和证明复印件交给财务办事员时,那女孩子一时露出了精彩的表情,“永井医生……”永井冷静地看着她,“怎么了?”“不,没什么……工作辛苦了。”面对医院的精英分子,女孩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

当上级拿着已盖章通过的高额津贴申请单,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警告新人,永井医生的财务申请通通要留给她来处理,这又是后话了。

 

-

 

科室里的几位前辈忽然同时起身,推推攘攘的出门。研修生疑惑地发问:“你们去哪里啊?”“去观摩永井老师的演出~~~”“走啦走啦去占个好位置!”“欸,等等我,我也去。”研修生慌忙放下医学杂志跟了上去。他来了这么久还没机会亲眼见永井医生操刀。

观摩室设在高处,可以通过玻璃看见手术室的场景,同时还有影像显示。“高野病院的也过来观摩了啊?”有人低声道。研修生往观摩区另一边看去果然有几个戴着通行证的人已经就座了。

永井老师讨厌不相干的人在手术室里妨碍他,最多只能在这里看看而已。研修生盯着手术室里的一助二助和护士,羡慕的无以言表。“哦哦,开始了!”

永井摆正CT片,回到手术台前。患者35岁,性别男,椎管内肿瘤,受肿瘤压迫神经而饱尝痛苦,此刻呈右侧卧姿。永井以指轻按他的脊椎,接过护士递过的手术刀。“不管看多少遍,都想为老师的刀法叹息……”研修生看见虎背熊腰的前辈露出女孩子看见心仪对象般的倾慕表情,浑身寒毛一抖,他连忙撇开眼睛去看即时影像,红白相间的画面之中,他首先捕捉到执手术刀的那只手,形状优美,灵巧而充满力量,薄薄的刀刃紧贴骨缘,微微向外,笔直稳定地划至棘突边缘手腕微抬刀刃转内。出血量控制完美!永井伸出手,护士将16cm骨膜剥离器放上他的手心。一边看老师利落地剥离棘突,又有前辈恶心兮兮地说:“遗体捐献后也希望是老师第一个操刀~~~”都是这样的前辈,难怪老师不让进手术室了……反观高野病院的几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研修生离前辈们站远了一些,摸着玻璃幕墙往下看,手术室并不大,他能清楚地看见永井平静到冷漠的侧脸,他言语上的交谈很少,与助手们合作默契。完全不像是前辈们说的那样会在手术中讲冷笑话的人,怕不是在对他们冷嘲热讽他们没听懂以为是在说笑话……吧?护士接连递过了止血纱布和剪刀。创口逐渐加大,深藏其中的肿瘤显露了身影。

前辈们发出低呼,术前永井医生就指出该患者大于60%的可能性是恶质肿瘤,看那个头不小的肿瘤与硬脊膜的粘连面积,恐怕不太乐观。助手送切片去做病理检查的同时,永井老师没有停顿直接开始剥离组织,护士递器械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切除肿瘤的过程相当漫长,有前辈陆续离场,研修生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3小时,老师的手指挥着器械灵巧如初,无比稳定地一厘厘分割病变体。研修生对手术流程熟记于心,知道接下来还要做脊神经后根切断。分离血管、切断神经根、冲洗脊髓腔,最后是多层缝合……仔细想想就复杂的让他有些烦躁。

注视着影像他出了神……学校的观摩材料里曾有过永井老师的手术录像,教授格外称赞过该医生的手法与意识,彼时他颇为仰慕,因缘巧合来到这所医院,没想到能遇见本人……要是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助手就好了。

 

研修生较劲似的和外院人士一同离开观摩室已经是4个小时后了,他站太久腿酸的不行,而老师的姿态甚至没有什么改变,私立鹤丘综合病院院宝级的精英医生,名不虚传!他挺着背与有荣焉地从外院人士身边走过。

 

-

 

永井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人上床来,动作轻巧,利落地钻进被子另一边背对着躺下,然后恢复寂静。他疲累的厉害,一动不动地重新进入半梦半醒状态。

 

“你们,怕是疏于训练了吧?那么老的警犬还能嗅出危险品的气味吗?”白天恢复了精力的永井有力气嘲笑对坐的男人了。

男人捏着三明治的手垂下来,嘴里还未停止咀嚼,不甚在意地看着永井。“你要是想知道的话……隔着8米距离和双层车窗,一车体味各异的人类,浓重的汽油味,除非嫌犯是在怀里揣了羊肉串……白粉,请还是另寻高明吧,不要为难我们的灰狼了。”

“是吗?”永井微笑,有点微妙的炫耀的意思,“他们一上车我就感觉到了。”

男人叹气,“是了,忘记你比警犬嗅觉更敏感了。”

男人这就是有意找永井的不痛快了。“不知你意识到没有……自从你和那条老狗一起发配到路边岗亭去后,某些能力和气质就呈断崖式下滑了。”永井似笑非笑道。

一枚三明治已经吃完,男人站起身,又气又无奈,“那你一点提示都不给我?为民除害人人有责!”他做出又气又无奈的样子,语气却没那么真心。永井心中暗道:彼此彼此。

 

“走了!”男人关上大门。

 

永井把餐具收进洗碗机,从洗衣机内取出衣服晾晒。时针指向8:20的时候,准时跨出门槛上班去。

 

12点刚过,研修生就找不到永井人了,他拿着要请教的病历本,疑惑地回到办公室。诸位前辈正在享受午休时光,他凑近其中一位:“前辈,老师去哪里了?”“嗯?”躺椅上的前辈撩开眼皮,从桌子上堆积的文件底摸出一张纸片,递给研修生,“老师本月的安排表。”研修生瞄了一眼,上面是个涂鸦的表格:周一到周日,分上下午打着圈和叉。今天是周三,下午是个叉。“我能抄一份吗?”前辈一抬下巴表示同意。本院因着私立的缘故,作息时间和他院略有不同,早9点晚5点,中午12:00~1:00是午休时间,常勤医一周休两天,这两天时间在参考本人意愿的前提下由院里进行综合安排,所以本院周末也照常为病患看诊。他快速过了一眼,永井老师把两天拆成了二、三、七的下午和六的上午。不过……老实说……哪怕是永井老师坐诊的时间里,他也很少找见人……

 

不知自己遭到研修生吐槽的永井昏天黑地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爬出被窝洗了把脸,乱炖一锅高热量食物,等沸腾的期间手机开机。一瞬涌进大量短信令手机震动不止差点跳出他的手心,他仔细一看,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就着短信吃完晚饭,永井换上黑色衬衫,裹上风衣,从衣柜里提出工具箱,戴上口罩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自行转了一班公交后,老地方已经有车在等了。

“医生!你怎么才来啊!”梳着大背头的司机飙着眼泪喊,气愤的狂拍方向盘,本就老旧的轿车要散架似的抖动着,喇叭还响个不停。

“不好意思,我按点上岗。另外,如果不想把警|察吸引过来的话,烦请您闭嘴坐好开车。”永井气定神闲地坐在后座,打开工具箱清点了一遍自己的爱将们。

 大背头强忍着悲愤启动汽车。

 

目的地是郊外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周围有几家汽车旅馆,车流量大,外来人口聚集,人口流动性强,且贫穷。小楼一层是杂货店,店主是个吊儿郎当的断指青年,此刻竟也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地把守着店门。大背头止步楼梯口,泪光闪烁地目送永井上了楼。

“医生!”“医生您来了!”“这边这边!”一个接一个的金链子大汉热切地迎了上来,永井从他们中间穿过来到走廊尽头,门口正中央一个好像走错楼的干净青年坐在凳子上,看见永井后一言不发站起来踢开凳子替他开门。

门内是一个简陋,卫生条件明显不达标但器械齐全堪比鹤丘本院的手术室。

门在身后合上。

他换上准备好的无菌手术服,走到无影灯下。“啊呀,岩崎代组长?你怎么搞得这么惨……”四肢发凉、面如金纸、闭着眼睛快要死了的男人猛地张开眼睛盯住他,好像救命稻草终于伸到了眼前。永井语速缓慢但动作极快地检查了他做过急救的创面:左下腹一处枪伤,盲管伤,压迫性止血有效;右小臂开放性伤口,虽做了止血措施但仍在渗血,判断是动脉受损。永井问:“能弯曲手肘吗?”岩崎虚弱地摇头。“手指有知觉吗?”他嘴唇紧抿没说话。轻按臂骨,岩崎痛得直吸气。永井抬高他的手臂,扎上止血带后解开压迫伤口的布料,一条由外到内斜向下劈砍导致的狰狞、血肉模糊的伤口出现在眼前。软组织大面积受损,肿胀,豁口尚算整齐。初步判断是桡骨骨折或骨裂并神经、血管受损。

永井不再说话,注射止血剂和抗生素后高声把外面的青年叫了进来,手指朝他一点,“你辅助我。”青年点头。

麻醉剂数量有限,永井瞥了岩崎一眼,降低了用量,敲碎安瓿分别对两处伤口进行聊作安慰的注射麻醉。“枪伤你来处理,照着我做。手下仔细点儿,不然你的头儿会很受罪。”青年不知是过于镇定还是吓傻了,只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手臂的伤口复杂的多,好在没受太多污染。为修复神经争取时间,永井用最快的速度为他做最细致的清创,一点点切除坏死组织然后结扎受损动脉。青年清洁了腹部创面后就无措地看着永井。“……早说了让你们组长再聘位医生,还有你这种干瞪眼的时候?”永井冷冰冰道。

青年渐渐派不上用场,只能愣愣地站在一旁。永井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一点忙乱也不显,手里飞快地更换着各式药剂和器械。在场三人里只有他知道情况有多凶险,代组长以后还能不能灵活使用右手就看现在了,况且除了右手,还有一枚子弹与数量未知的弹片正在柔软的腹腔内等待他的爱抚。永井保持着极度的头脑冷静,修复受损的神经,全神贯注之余好像又冒出个悠闲的分裂体似的时不时和岩崎说着话,怕他昏厥休克。于是岩崎不得不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强忍巨大的疼痛和头晕目眩接受永井的嘲讽。为什么不去医院在这个小破楼干等着等死等你这混蛋玩意儿按点上岗?要不是老子最近在条子那风头正盛早他妈毙了你了!岩崎正在心中暴虐地破口大骂,忽然看见永井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他。他瞬间凉了下来,脑子也不晕了,虚弱地哼哼了两声。

“我说过不准给我打电话吧?”永井依然冷冰冰地看着他。

哪个不懂事的混蛋打的?开除组籍!岩崎频频向下看提醒他不要停下来,憋出半口气解释:“……下面的人……不懂事……”

“哦对了,我不加班。”永井的手指动了起来。

妈的人命关天还要收加班费!你个混蛋玩意儿!

“横山……”岩崎喊派不上什么用场的青年,“去,叫眼镜给医生……打钱……”

眼镜其人的抠门程度给永井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叫住青年,“提醒眼镜,按劳动法规定,22:00之后,加班费应在原基础上提高一半。”

横山愣了一下,不是,在组里医生你19点到23点都属“一般上班时间”啊……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永井回到了家。他将消好毒的工具箱重新塞回衣柜,洗去身上的血腥味,顶着一头湿发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早上他起的晚了不少,男人已经用餐结束了。临出门前微笑道:“别在手术台上晕倒了哦~”“你在岗亭里休克了我都不会在手术台上晕倒。”永井回以一百二十分自信的微笑,端着咖啡杯站那儿的姿态耀眼好看的不行。男人啧了一声折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抢在永井骂他没脱鞋之前甩上大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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