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对象的特别方式
岩泉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及川彻正狼狈地躲人。
“……躲谁?”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黏我黏的很紧的那个女孩子。”及川简直要在对方密不透风的爱意中溺毙了。
发小不负责任地出起馊主意:“你要不干脆跟她好了吧。万事皆安。”
理所当然遭到及川的激烈反对:“不行!大家会伤心的!”
哪来的“大家”……岩泉在电话那头翻白眼。及川自行接上:“再说了,我对这种类型的女生不来电呀……”
“那你找个别的谁,有电的,变成非单身状态就解决问题了。”
“说的容易。”感慨过后及川不忘询问岩泉打电话的原因,最后与久未相见的发小定下了会面日期。
确实是说的容易。
及川彻,从小到大,备受异性欢迎,看起来是只久经沙场的花蝴蝶,其实,连初恋都还没有发生过。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缘分未到罢了。他看起来不像信这个的人,但事实如此。
不过发小几次三番给出的建议,终究是植入了他的大脑。
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子逼他太紧,他是万万不会出此下策的。及川反复在心中想。
他抱着手机,点开联系人页面,一鼓作气闭上眼,飞快上上下下滑动手指,闭气3秒,停下,睁眼——
哎呀,手指点着的是他爸。
及川无言以对,只好再次闭上眼睛,闭气加长到5秒,睁眼——
“喂?怎么了,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吗?”岩泉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及川语气中透着失魂:“可能你电我了吧。”
听完了及川的解释,岩泉哈哈大笑,力劝及川别灰心,三回定结果。
及川重复以上步骤,心中恳求再不要搞这样的乌龙了,又暗暗许愿,会选到他偏爱的那种对象……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子的名字随着他手指挪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我错了,不该提那么多要求的!”他悲切万分地双手合十,朝普天八百万神佛真诚敬拜,接着鼓励自己,好,最后一次了,不管是谁,都定下来!
牛岛若利?????
及川大脑一阵眩晕,他什么时候存的牛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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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跟你谈几天恋爱吗?”
这一整天,及川反反复复地翻看这条已发送信息。不住地叹息。
怀着“对方号码可能早就不用了”的设想,删除改写了无数次,最后还是发了这么一句。
初时狂跳不止的心和忐忑不安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静止消散了。
希望对方不要回信,希望是废号码,希望是新用户打过来澄清乌龙。
……还是希望收到回信。
他第500次翻出短信来看,把那十个字一个标点看成了菲斯托斯圆盘,不知从何而起的忧愁地下暗河一样从他胸口挡不住地流了出来,浸湿了周围所有人。
离他最近的同学,拧了拧湿透的衣袖,作代表向他表露关怀。
然而糟糕的是,教授终于忍无可忍:“及川,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及川手足无措,站起来,手心里忽然传来一阵短促而有力的震动,是短信,他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坏脾气的教授带着不满重复了一遍问题,及川后颈痉挛,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来自牛岛若利的回信:“?”
众人听见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跌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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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下课,及川顾不得看教授的眼神,拿上东西匆匆出了教室。
回什么?该回复什么?立刻回还是晾一晾?还有,对面是谁?是牛若还是号码的新用户?
他脑子里飘过万千种想法,而湿漉漉的心却悄悄认定了对面就是牛若,这是牛若发来的问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酷!好镇静!及川彻你好帅!一切尽在掌握!
盯着自己的回信看了片刻,及川忽然又觉得不满意,是不是显得太高傲了不够亲切啊……
电话铃声响的时候他差点摔了手机,等抓住了这不听指挥的东西,他瞪大双眼看着屏幕上“牛岛若利”四个字,感觉立刻就要撅过去。
接,接吗?
“喂?”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及川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把捂住耳朵。指缝下有火在烧。
“牛岛?”语气非常冷静。因为他的心已经完全不跳了。
那面好像在对暗号:“……及川?”语气里有点儿不可思议。
“是我。”能言善道的及川挤出了最后两个字,在下课的人群中被挤得磕磕绊绊,他往岸边游去,脊背靠上了墙。
对方陷入了沉默,在这片沉默中,及川的底气回来了一点。
“这是你的惩罚题目吗?”
“什么?”及川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等想明白后心里咯噔一声。
中学,久远的像老照片一样已经蒙上黄昏色彩。现在他21岁,放眼望去,新的城市,新的圈子,新的人。
在这个独属于他的新的卵式世界,他目力不及的边缘,壳膜上映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
除了“不是”,及川说不出别的话来。
又是一阵沉默,对方大概是在思考。在思考些什么呢?及川愣愣地看着空气,一点点的、彻底的冷静下来,灵魂也归了位,指尖开始发凉。
凉意飞快蔓延至身体的中心,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不住在心内发问:我这是怎么了?
唯一清楚的是他后悔了,不该发那条短信,更不该听岩泉的瞎话,他应该接受那个女孩子。那么恐怖的现在就不会发生。
是他一手把自己推入了这个耻辱的境地。拒绝我吗?拒绝我吧,求你拒绝我吧。
想要挂电话的冲动一股股往上冒,指关节都变得僵白。
而电话里,只有可怕的电流声和呼吸声。
“不要勉强。”这句话脱口而出,他感到全身一阵松快,面条似的贴着墙滑了下去,随即,巨大的失望淹没了及川,甚至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失望从何而来。
他开始胡言乱语,想要轻佻却肃穆得恍若挂了铁砣:“只是个提议,请不要感到困扰。”
牛岛的声音中掩藏着不悦;“怎么会不感到困扰?”
及川立刻咬紧下唇,再不说话,死心地听候宣判。
“你在哪里?”
及川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走廊上。”
“……”
“哦,神户。我在神户……”
“你知道我在哪吗?”
“东京?”
“你怎么知道的?”
令人尴尬的停顿:“我猜的。”
“是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及川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及川觉得膀胱发紧,他迫切的想挂电话,心里开始大骂,狗屁的牛若,婆婆妈妈。尿尿,他要尿尿。
“好。”
尿尿,什么?
什么好?
-TBC-